我邂逅的惡人

近期，有本小說我覺得很好看，是吉田修一的《惡人》。

看完當晚我失眠了，不斷地想著書中人物的關係、因果，並因此被牽動而感到寂寞的不得了，又同情的不得了。

這種感覺跟我看完《嫌疑犯X的獻身》一樣，非得吐出些什麼不可。但《惡人》的敘事又複雜了一點，中間穿插了很多旁人口白去揭露角色的另一個面向，混淆善惡界線，以及加害人與被害人存在的定義。但這樣評斷實在不怎有趣，總之這是一部會引人進入荒蕪國度的寫實劇，太脆弱的靈魂不要擅自前往。

除此，我被惡人吸引的原因還有一個，就是我愛多視角的敘事手法。

說到這，不能不提我蒐集的另一個作者－伊坂幸太郎（Isaka Kotaro），他能將這種多層敘事玩得出神入化（哎，好像讚賞過頭，但偶有差池也瑕不掩瑜）。Isaka先生經常讓許多人物在多條故事線中登場，看似毫不相干的人，有各自的人生事件，但跳躍交錯時又毫不混亂，最後收束於一個乾淨漂亮的句點上。每次我讀完都有撥開迷霧，恍然醒悟的感覺。重點是他八成的作品都有一種輕盈詼諧的氣氛，即使哀傷也是淡淡的，獨具個性。

我想近年來著迷於這種文體或紀錄手法，會不會是因為我越來越相信「萬物一體」（這個詞在今日工作中由一位受訪者口中提出，因莫名討論起《西藏正念書》）。因為宇宙一體，所以任何個體都是互相依存，人們以為自己憑藉著自由意志行動選擇生活，但其實是蝴蝶效應，我們只是世界這大念裡的一個念。

但我不懂，究竟是這些看似意外接觸的經驗推動我去服膺於萬物一體的哲學，還是我相信的道理選擇了我遇到的事件。

我的十年

今年又到歲末了。

2008，這數字認真想起來會令我毛骨悚然，十年前從學校畢業就來到了這座城市討生活。雖然，平時很少去計較什麼年紀該完成什麼功課；但倏忽間時光之砂就以墜落之姿從手指縫間流盡。

而打著十年兩字，嘴裡差點忍不住要哼著Eason的金曲，但我這是無聊的感慨，甚至沒有主題，十年之前認識的情人，今日沒有一個淪為朋友。我想要sentimental說些時移事往之類的感想，卻乏善可陳，只好拿自己謀生的文字與嗜好的電影來充充版面。

從難解的字謎出發，靠攏大眾寫作

十年之前，我習慣寫信給朋友，使用一些多愁善感的文字、思緒跳躍、主受詞混淆、氛圍曖昧；偶爾沉溺在文藝的字眼堆疊出的自我形象。但工作後立即受到嚴厲的考驗，尤其娛樂媒體必須用通俗快速的字句產出新聞稿，不管是傳播或出版，報導文學的訴求在架構清晰條理分明，並使用平易可親的文字紀實或抒情。

在這十年的職涯中，我的表達形式究竟被磨掉了自我還是更貼近自我，我不清楚。但，就是「變」了。那天，我潛到大學好友的部落格裡，看到那個熟悉的她，依然清盈的字。然後，發現自己再也回不去了。

二輪戲院的遷化，完結的青春夢

電影大概是我這輩子除了奶茶之外，最愛的第二項產品了。但我老早已不夢想成為電影工作者、影評人或策展者，那太艱困。我只想不花力氣的看，而且始終喜愛在戲院中看電影。

以很不挑的片單加上經濟考量，養成每一兩週前往二輪電影院是我十年之前就開始的習慣，儘管設備環境不佳，容易有閒雜人等干擾，但我一直沒中斷這個小興趣。直到前陣子，公館的大世紀關閉了，我突然感覺有點「走投無路」。這個字用的一點也不誇張。

在新竹唸書時，我固定會去中央看電影，沒男友的時候自己去，有男友的時候一起帶去。畢業沒多久，中央就結束營業，改建成停車場。剛上台北時租在景美附近，我還記得這樣的冬夜騎著小蘋果去僑興看晚場電影，回家時寒風刺骨。但僑興不知何時倒了。後來因為搬到了古亭與中永和一帶，所以改窩大世紀，有時假日，買袋大腸包小腸，加杯奶茶，在大世紀度過一整午或一整晚，是我覺得輕鬆又開心的休閒方式。但現在這點樂趣也被剝奪了。


這十年，隨著社會環境與資訊流通的改變，有些事物被迫汰換，下個十年我也許仍會衍生出不同的自我表述，並找到另一項小嗜好。但念念不忘舊事物……一定是時光推移留下的後遺症，我逐漸變老的印記吧。